晓日压重檐,斗帐春寒起来忺。
天气困人梳洗懒,眉尖,淡画春山不喜添。
闲把绣丝挦,认得金针又倒拈。
陌上游人归也未?恹恹,满院杨花不卷帘。
孙道绚,号冲虚居士,宋代建安(今福建建瓯)人。善诗词,笔力甚高。遗词六首。
青若
孙道绚幼时熟读经史子集,一般只要看了,那基本就是过目不忘。若是要真正做个才女,想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为什么这样说呢?很简单,因为具备才女的条件不是每个女子所都能达到的。首先应该是出自书香门第吧?如果不是,也最起码从小受到过父母亲其中一人的熏陶,然后也得经历一些坎坷或者磨难。也就是说如果你处于一种衣食无忧,养尊处优的环境,即使会写,也只是平平淡淡的,不会有什么好作品的。最后申明一点就是天赋和后天的勤奋苦学。就像李清照,若非天资聪颖加上父母的培养,和她自己对诗词的痴迷,她日后又怎么会成为冠盖古今的第一才女呢?
宋代的文化教育,确实是相当成功的。写词不仅只是男士们的专利,闺阁中的女子也纷纷拿起了她们手中的笔,实实在在地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才女,只是这些写词的女子,有写出名了的,也有平淡无奇的,有文史记载下来有名有姓的,也有记录不全遗漏了不少默默无闻的。所以说,虽然孙道绚只留下来了零星的史料供我们参考,但她比那些无名氏又幸运得多了。
当她嫁给了男人后,接下来的日子将如同其她闺阁女子一样,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前半生有过美好的时光,与其她女子寂寞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她本身并不是被丈夫冷落或者说抛弃,红颜未先薄命,夫君却撒手而去,抛下了母女俩。三十岁正值精力充沛,女性的内涵美和风韵最为迷人,而孙道绚从此走上孤单寂寞的人生旅途,一生再未嫁人。在世人的眼光里,她的确算得上是个遵守妇道的贤妻良母,满腹的才华和女人独特的情感全部倾注在儿子黄铢身上,以至儿子长大后也成为了一位写得一手好词的文人。如他的一首《渔家傲》就读来十分的清新洒脱。“永日离忧千万绪。雪舟远泛清漳浦。珍重故人寒夜语。挥玉尘。沉沉画阁凝香雾。 风砌落花留不住。红蜂翠蝶闲飞舞。明日柳营江上路。云起处。苍山万叠人归去。 ”看来母亲的那般聪慧细腻一一遗传到了他骨子里了。有一位好的母亲,培养出栋梁之才的儿子,这样的故事其实在古时候还是很多的。如欧阳修,他“四岁而孤”,母亲郑氏“亲诲之学,家贫,至以荻画地学书”,最终欧阳修成为了一大文豪。还如岳飞,母亲在他背上刺下“精忠报国”的故事,算是家喻户晓的,也使得他日后成为了一代抗金的爱国英雄。
“等闲老去年华促。只有江梅伴幽独。”其实在宋朝,虽然女性地位已经不像是唐朝那样高贵了,但对待女性婚姻上的问题还是很宽容的,宋代的法律在原则上是允许妇女再嫁的。禁止的也只是居丧改嫁,强迫改嫁,背夫改嫁以及嫁娶有夫妇。就是说可以再嫁,绝对不会象明朝那种“一女不嫁二夫”的严苛的。你看李清照后来不也错嫁给一个叫张汝舟的?唐婉也被迫和陆游离婚再嫁了?也许孙道绚的夫家家境富裕,吃穿没有问题。也许是为了保全贞洁的名声,还也许没有再找到她生命中第二个归宿,一切一切的也许留给现在的我们去遐想。这样才使得她一才直未嫁,也所以任凭年华的流逝,真正的“咽泪装欢”。别小看“幽独”二字,其实是真正的道出了那种身边和内心的寂寞与孤独。
“老怀无奈,泪珠零落。”是啊,这种无奈,我们都心知肚明的。泪水是最懂得主人的心境和情感的,它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般流出来了,是因为流得太多,就剩下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泪珠儿往下滴了。
“ 不见。不见。人被绣帘遮断。”当风雨斑驳了青春,当岁月尘封着记忆,那些再永远看不见的青春,看不见的往事,看不见的人儿,何止是被这一绣帘所遮断?寂寞啊寂寞,你曾经陪伴了我多少个日日夜夜?也许每一次的寂寞,在一夜之间就会添上一根白发。幼时的丧父和早年的寡居,深深的刺痛着我的心,心中的苦难,人生的折磨,让我加快了苍老的容颜。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才女都会注定着有一个悲惨的命运?
--------青若
青若
升起的红日,压着一层层的屋檐。阵阵料峭的春寒而至,这是一个困人的天气。她感到浑身慵懒无力,起床的时候,还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她简单地梳洗完毕,走到了妆台前。对着镜子,她只是草草地画了一下眉毛。
陈廷焯曾言:“所谓沉郁者,意在笔先,神余言外。”起句“晓日压重檐”中的一个“压”字,就首先给读者营造了一种沉郁的氛围。“天气困人梳洗懒”,作者把无精打采的神情和不满的情绪,全都责怪在周身的环境和天气了。李清照曾写:“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宋朝四川的歌妓僧儿也写过:“愁烦,梳洗懒,寻思陪宴,把月湖边”。还有温庭钧笔下所描写的女子:“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这些女子在心思不定的时候,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懒于梳洗,不愿化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我们接着往下看。
“闲把绣丝挦,认得金针又倒拈”。这一句,就写得特别的有意思。那是她打开小巧精致的针线盒,拿出针线原本想刺绣出一幅鸳鸯图的。可她居然把绣花针给拿反了。作者这样写,也并非夸张,正说明了她当时该是多么的心不在焉的。王世贞在《艺苑卮言。论词》书中说:“词号称诗余,然而诗人不为也。孙夫人「闲把绣丝挦,认得金针又还有倒拈」,可谓看朱成碧矣。”看朱成碧是指一个人在对另一个人极度思念之时,把红色看成了绿色。红和绿,本是两种反差很大的颜色,一个人能产生这样视觉上巨大的偏差,不是魂不守舍,那是什么?不是心不在焉,又会是什么?武则天曾写过一首《如意娘》的诗:“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结句的“满院杨花不卷帘”,道出了女子细腻而敏感的心思。杨花就是柳絮。春寒之际,柳絮飘飞。她心里特别清楚,外面院子里的柳絮,此时是怎样一副漫天乱飞的景象的。
在古人眼里,柳絮是温柔多情的。晏殊《踏莎行》:“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同时,古人还认为柳絮一旦落入水中,在经过一夜后就会化作浮萍。如苏轼《再和曾仲锡荔支》:“柳花著水万浮萍,荔实周天两岁星。”而这种浮踪不定的柳絮,更像是那些出门在外四处飘泊的游子。陈子龙《浣溪沙》:“百尺章台撩乱飞,重重帘幕弄春晖。怜他飘泊奈他飞。”
“陌上游人归也未?”原来,这一句才是真正解开谜团的答案。她之所以心情不好,状态不佳,那是由于她心有所盼,心有所系而造成的,与天气其实是毫不相干。
絮一直飞,气氛不算融洽。寂寞的屋檐下,她渐渐感到心在变化。她的丈夫始终都没有归来,她显得非常的惶恐不安。她怕帘外的飞絮,再次撩拨起自己的情思,故迟迟不敢卷起珠帘去看。这个过程,是一种煎熬,更是矛盾而痛苦的。宋代诗人盛世忠《倦妆图》一诗中写有:“料应春事关心曲,怕见杨花不卷帘”。朱淑真也怕卷帘,她在《谒金门》中写:“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还有《生查子》中的:“不忍卷帘看,寂寞梨花落。”这些诗词中写的“不卷帘”,都属于同一个意思。
这首《南乡子》以景开篇,又以景结情,首尾呼应,手法娴熟。故一直以来,深受人们的喜欢。
明朝作家沈鲸的昆剧剧本《双珠记》和清朝手抄话本小说《锦绣衣》中,都曾引用过这一首词。不过,小说《锦绣衣》一书里却把这首词误写为唐朝孙夫人所作。另在清朝诗词家舒梦兰编写的《白香词谱》中,对此词亦有记载。
明初杂剧作家贾仲明,在他写的剧本《萧淑兰情寄菩萨蛮》中,更是将这首词诠释得细腻动人,深情而缠绵:
“伤春病染,郁闷沉沉,鬼病恹恹。相思即渐,碧窗唾渍稠粘。几缕柔丝空系情,满院杨花不卷帘。鬓軃楚云松,懒对妆奁。。。。。。”
素娥睡起,驾冰轮碾破,一天秋绿。醉倚高楼风露下,凛凛寒生肌粟。横管孤吹,龙吟风劲,雪浪翻银屋。壮游回首,会稽何限修行。今夜对月依然,尊前须快泻,山头鸣瀑。吸此清光倾肺腑,洗我明珠千斛。只恐婵娟,明年依旧,衰鬓先成鹄。举杯相劝,为予且挂团玉。
腐儒碌碌叹无奇,独喜遗篇不我欺;白发无情侵老境,青灯有味似儿时;高梧策策传寒意,叠鼓冬冬迫睡期;秋夜渐长饥作祟,一杯山药进琼糜。
眉目十分,精神一段。岩高释迟,木老春来缓。古涧明月宾,青山白云伴。借光何处不分身,刹刹尘尘谁解唤。
老我甘投閒,晏然十三秋。兹来何所似,反衣狐白裘。京尘素为缁,梦寐思首丘。低徊未成去,黾勉终自羞。久闻歌楚骚,欲见知无由。诗文惠盈轴,一诵消百忧。便当细论文,夜雨同春蒭。平生万事了,此去复何求。尚贪未见书,痛洗千斛愁。得此不翅足,携归老先畴。
政绩新皇眷,功名旧壮怀。人才双立玉,笔势各排淮。鹏路天惟咫,鲰生骨未埋。行看仲淹弼,接武冠尧阶。
潇洒碧玉枝,清风追晋贤。数点渭川雨,一缕湘江烟。不见凤凰尾,谁识珊瑚鞭。柯亭丁相遇,惊听奏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