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江北雪漫漫。
遥知易水寒。
同云深处望三关。
断肠山又山。
天可老,海能翻。
消除此恨难。
频闻遣使问平安。
几时鸾辂还。
向子諲(一○八五~一一五二),字伯恭,开封(今属河南)人。哲宗元符三年(一一○○)以外戚恩补假承奉郎。徽宗宣和初,除江淮发运司主管文字。七年(一一二五),爲京畿转运副使兼发运副使。高宗建炎二年(一一二八)知潭州。绍兴老年(一一三一)知鄂州,主管荆湖东路安抚司。因曹成兵变事,提举江州太平观。起知广州,未几致仕。寻起知江州,改江东转运使。八年,徙两浙路转运使,除户部侍郎(《建炎以来繫年要录》卷一一八),寻出知平江府。时金使议和将入境,不肯金诏,乃致仕。卜居临江军清江,号所居曰芗林。二十二年卒,年六十八。有《酒边集》一卷、《酒边词》二卷。事见《文定集》卷二一《徽猷阁直学右大中大夫向公墓志铭》、《五峰集》卷三《向侍郎行状》,《宋史》卷三七七有传。今录诗五首。
江南江北,大雪漫天,寒气逼人。想那遥远的易水之畔,应该更加寒冷,在那里有我们的徽钦二宗,他们被俘北去,至今已近十年。二帝蒙尘之处,上有沉沉之彤云,下有重重之关山。怎能不令人肝肠寸断!
但即使天会老,海能翻,要消除北宋覆亡的靖康之耻却是难上加难。经常听说朝廷派遣使臣去金国向二帝问候,但究意何时两帝才能返回南宋呢?(荷风溪雨译)
从此词第一句来看,起笔极写江南江北,大雪漫天,寒气逼人。如此大雪天征程上,词人思考的既不是温暖的家,也不是前村的酒舍。
“遥知易水寒。”易水(今河北),当时正是金人的后方。从此句可知词人是怀想被掳北去的徽钦二帝。此句写怀想,句中“知”字是眼。“知”前加一遥字,写出其怀念之深。落一寒字,见得其体贴之切。寒字与起笔之雪漫漫照应,结构完整,颇有寓意。江南江北已大雪漫漫,燕山雪花大如席,其寒彻骨,可想而知。寒字亦暗示出二帝漠北寒冷之地,备受金人种种虐待。此句取自战国末荆轲之悲歌“风萧萧兮易水寒”,既而又倍增一份悲愤之感。“同云深处望三关。”上句写内心之悬想,此句更推进一步,写出举目以北望。三关,指淤口关、益津关(均今河北霸县)、瓦桥关(今河北雄县)。959年(五代时期后周显德六年),世宗北取瀛、莫等州,以三关与契丹分界。词人以易水、三关,厝代北地。词人遥望天北,但见彤云沉沉,二帝蒙尘之处,上有沉沉之彤云,下有重重之关山。“断肠山又山。”那重重之山,遮断了词人的视线,更遮断了二帝之归路。遥望重山,令人肝肠寸断。词情至此,似已至极。然而词人之悲痛是没有极点的。
“天可老,海能翻。消除此恨难。”换片三句翻出奇语,却已痛入骨髓。唐代诗句说:“天若有情天亦老”,犹为虚拟之辞,这里则直接说“天可老”。汉代诗句说:“山无陵,江水为竭,……乃敢与君绝。”想象还没达到海,这里则已经达到海了。天荒地老,痛剧恨深,见于言外。
下句更道“消除此恨难”。此恨正指靖康之耻、二帝被掳。难字,与上二句的“可”字、“能”字呈为强烈对比,天可老、海能翻之可能,倍加反衬出消除此恨之不可能。
然而实际上天难老,海也难翻,而消除此恨的难度,更难于这两件事,这里说出的是绝望的话。结尾二句奇外出奇,从绝望之中竟又现出一片痴望来。“频闻遣使问平安。几时鸾辂还。”鸾指马铃,其形制为“鸾口衔铃”(《古今注·舆服》)。辂是车上横木,鸾辂即指二帝车驾。
《宋史·高宗纪》载:1134年(绍兴四年)春正月,“遣章谊等为金国通问使”。1135年(绍兴五年)五月,又“遣何藓等奉使金国,通问二帝”。故结笔上句说“频闻遣使问平安”。此词作于1135年隆冬,事实上徽宗已于“绍兴五年四月甲子,崩于五国城(今黑龙江依兰)”。因为直至“七年九月甲子,凶问(始)至江南”(《宋史·徽宗纪》),词人此时不可能“预卜”此一凶问。但二帝在金国备受磨难,词人是明白的。问平安之语,字面堂皇得体,内里却十分酸楚。前面说天可老、海能翻,消除此恨难,固已绝望;结句反而说几时鸾辂还,则又翻出无可遏止的希望。此希望虽不合情理,却见出一片痴情。以痴情语作结,使得这首词显得愈朴愈厚愈无尽。
这首词伤悼徽钦二帝的被掳,实际上是融家国之悲为一体(词人是神宗皇后的再从侄)。徽钦二帝,都是亡国的昏君,原本无可痛恨。但在“国、君一体”(《春秋公羊传》庄公四年)的时代,二帝的蒙难在当时的人们看来实与祖国山河的破碎、北宋文明的毁弃为一事。
故从历史的角度看,向子諲的这首词表露出南渡之初爱国志士的悲愤心态,所以有其一定的历史认识意义。从艺术的角度看,则此词抒情的曲折深刻以及语言的委婉工致,造诣上颇有独到之处。上片由江南江北之雪联想到易水之寒,又由这一联想而遥望三关,已是层层翻进。下片凌空设喻,以天可老、海能翻反衬此恨难消,情至绝望之境,便若无以复加。然而最后又翻出绝望中的一片痴望,抒发故国故君之思,至此将情感推向极点。只因词人郁结的悲愤很深沉,倾诉出来才有如此曲折跌宕之致。
词虽是小令,字数不多而其抒情却曲折深刻如此,可以说造诣独特。全词虽极写二帝被掳不还的悲怀,但终篇也并无一语道破,语言委婉工致,正不失词体本色。比较南宋前期一般爱国词的粗犷,南宋后期一般爱国词的晦涩,又可称得上是匠心独运。
返必展墓入,去当哭墓行。谁知颜氏子,事死乃如生。
绿野平泉,古来人事,空里飞花。月榭风亭,荷漪藓石,说郑公家。老梅傍水茶牙。人那得、光阴似他。万种思量,百年倒断,付与残霞。
明发望远山,一一粲可数。幽人萌望心,便被山灵妒。逡巡出神通,变化足惊怖。初将兜罗绵,擘作霏微絮。周遭裹世界,仰视失天宇。高悬赤瑛盘,不计丈尺许。下照空蒙间,红光贯轻素。中有人物影,纷纭竞来去。亦各有所持,莫辨是何具。犹嫌未奇怪,别出奇怪处。珠立一路憧,瑶森
萸菊香凝雾。记重阳、才经三日,帨悬朱户。紫殿玉垣称寿斝,潋滟琼花清露。正万里、尘清淮浦。地宝从来标瑞应,甚新曾、秀出金芝树。正此处,诞申甫。人间小住千秋岁。画堂深、彩侍怡声,慈颜笑语。况是加恩封大国,锦诰鸾翔凤舞。便娱侍、鱼轩沙路。御果金泥宣晓宴,卷宫帘、
昔贤抱奇识,阅世犹鼠肝。深颦畏轩冕,自谓山林宽。至今仰高躅,凛若冰雪寒。我侯坐少孤,久著聚鶡,屡费黄金丸。归来长太息,依旧一瓢箪。偶逢隐者谷,爱此高巑屼。结庐面绝壁,所幸一枝安。侯今未全老,每据伏波鞍。曷不持长缨,取虏报县官。功名事不磨,未可乐丘墦。嗟我如
鸣珂碎撼都门晓,旌幢拥下天人。马摇金辔破香尘。壶浆盈路,欢动一城春。扬州曾是追游地,酒台花径仍存。凤箫依旧月中闻。荆王魂梦,应认岭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