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
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
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
倚楼无语欲销魂,长空黯淡连芳草。
寇准(九六二~一○二三),字平仲,华州下邽(今陕西渭南)人。太宗太平兴国五年(九八○)进士,授大理评事,知归州巴东县,移大名府成安县。累迁三司度支推官,转盐铁判官。淳化二年(九九一),拜左谏议大夫,枢密副使,改同知枢密院事。四年,罢知青州。五年,拜参知政事。至道二年(九九六),罢知邓州。真宗即位,迁工部侍郎,权知开封府。咸平六年(一○○三),迁兵部侍郎,爲三司使。景德元年(一○○四),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同年冬,契丹攻宋,准力谏真宗亲征,至澶州(今河南濮阳),迫成和议,是爲“澶渊之盟”。三年罢相,爲刑部尚书,知陕州。后迁兵部尚书,入判都省。大中祥符七年(一○一四),復拜同平章事、枢密使。八年罢。天禧三年(一○一九),又授同平章事,充景灵宫使。四年六月,坐与周怀政谋请太子监国、禁皇后预政、奉真宗爲太上皇事,罢相,封莱国公,寻贬道州司马。干兴元年(一○二二),再贬雷州司户参军。仁宗天圣元年,以疾卒于雷州,年六十二。后十一年,诏復太子太傅,赠中书令、莱国公,又赐謚忠愍。有《忠愍公诗集》三卷,集前附有孙汴所撰神道碑。《宋史》卷二八一有传。 寇准诗,以《四部丛刊》三编影印明嘉靖间蒋鏊刻《忠愍公诗集》三卷本爲底本。校以清康熙间吴调元辨义堂刊《寇忠愍公诗集》三卷本(简称吴本),清初《两宋名贤小集》钞本所收《寇莱公集》七卷本(简称集本)。採录清鲍廷博校记(简称鲍校)、劳权校记(简称劳校)、近人傅增湘校记(简称傅校)、张元济校记(简称张校)。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简称四库本)、清彭元瑞知圣道斋钞本、李文田跋钞本,俱系出自蒋本、吴本,然四库本补了各本残缺的文字,少数异文有参考价值,故亦出校记注明。另辑得集外诗十五首,编爲卷四。《宋诗纪事》所收《春恨》一首,系唐人来鹄所作,今归诸附录。
翻译
春色将尽,莺声燕语渐渐不闻,满地落花堆积,稀疏的青梅斜挂枝头,眼见着春残夏初了。蒙蒙细雨中,一个消瘦的女子静静独立在画阁外,眼前的屏风半掩着厅堂,惟见缕缕沉香从屏后袅袅散来,更添了几分幽幽的心事。遥想当年,我们依依惜别时的深情约定啊。如今一别经年,远方的他依然杳无音讯,可晓得我这份断肠的思念么。妆奁久未开,菱饰尘灰满,眼下竟然连照镜的心都懒了。只是落寞地倚在栏杆上,心下纵万语千言,却又向谁人说起?惟有无语凝噎,暗自销魂罢了。天空灰蒙蒙的,黯然地衔着绵绵不尽的芳草,一如我的思念。
注释
⑴阑:消失。
⑵红英:红花。
⑶屏山:屏风。
⑷密约:指男女之间互诉衷情,暗约佳期。
⑸沉沉:深沉。此指重大之事,即终身之事。
⑹杳杳:深远无边际。
⑺菱花:镜子。
⑻慵将照:懒得拿起镜子来照。慵:懒散。将:拿。
⑼销魂:形容极度伤心。
“忠愍诗思凄惋,盖富于情者。”是宋人胡仔在《苕溪渔隐丛话》中对寇准诗作的评价,用来评论寇准的词,其实也很恰当。试读该首《踏莎行》,便可窥豹一斑。
这首小令以细腻而优美的笔触刻画暮色景物的衰残、画堂风光的孤寂,进而透露人物内心的惆怅和迷惘,外在与内在交汇,情怀与物象相通,激荡回旋,错综交织,谱写成一首伤春念远的闺怨心曲,委婉有致,真切动人,活画出独守空闺的这位女性对于羁旅天涯、久客不归的心上人的无限思念和一片深情,显示出婉约词派高度的艺术技巧。
上片着力所在其实是伤春自怜的孤寂心境。
时序暮春,美好的春景很快就要残尽,黄莺的啼声日渐老涩,再也不是“莺初学啭尚羞簧”那么稚嫩清脆、悦耳动听。先前斗艳争妍、缤纷烂缦的红花,纷纷辞谢枝头,飘零殆尽。绿叶成荫的梅树上竟已悄悄结出了小小的青果。这是十分精彩的景物描写。“莺声”、“红英”、“青梅”,仅仅三项事物,由于极富春的特征,足以将无边春色展示具体。“色”与“声”,“青”与“红”,“老”与“小”,对照映衬,生动鲜明,炼字工巧,耐人寻味。“将阑”、“渐老”、“落尽”而“小”,更是次第分明,动感强烈,春事阑珊的衰残变化,足以惊心动魄。妙在虽不言情而情自见:春光易逝,无可奈何,物犹如此,人何以堪,“唯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离骚》)一旦有此感触,自然也应该是“春色恼人眠不得”了。
户外如此触景生感,华美的厅堂里一片冷静,更无伊人相伴,只有迷茫密布的春雨下个不停,催促春光更快地消逝。画着山水图案的精美屏风,半开半掩,可谁还有心肠去理睬它,香炉里燃了许久,即将燃尽的一缕余香,轻轻飘散,摇荡着,缭绕着,弥散在冷寂的画堂里,仿佛幽远的思绪一样连绵不绝。“半掩”、“濛濛”、“袅”、“静”,用词精当,刻画入微,生动地展现出一个华丽精美然而冷落空虚的画堂环境,巧妙地折射出闺中独守、百无聊赖的郁郁情怀、沉沉幽怨,完美地构成了环境与心境的和谐统一。
下片着力所在分明是伤别怀远的深沉离恨。
闺中愈是孤寂,愈加怀念伊人。想当年,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依依惜别,密约归期,千般叮咛,万般嘱咐,情意何等深沉。可谁知到如今望不到伊人寄来的音信,盼不见伊人归来的身影。“沉沉”、“杳杳”,巧用叠字,突出离别情思的幽暗深远与辽阔无际。既然如此,谁还有心情去对镜梳妆,“菱花尘满”,细节突出。“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所以听凭菱花宝镜积满了灰尘,也懒心无肠地不去拂拭它了。思念伊人,情不能已,还是再到楼头去看看罢,说不定能盼望到伊人意外归来的行旌哩!可是事实无情,依然只有失望,沮丧之余,哑然无语。但见万里长空,一片阴沉,恰似闺中的心境;唯有芳草连天接地,一直延伸到伊人所在的远方。借景抒情,造语自然;芳草怀远,巧于用典。“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当离情别恨使人伤感至极时,真好象魂魄离体而去一般。凄惋之情,溢于言表;不尽之意,更在言外。
总之,全词上片写景,情由景生,景中有情;下片写情,寄情于景,以景结情。于是情经景纬,织成天机云锦。
这阕踏莎行题为“春暮”,写的是闺中女子在“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的时节盼望离人的情景。相传是寇准罢知青州时的依托之作。以美人比自己,以所望密约的人比朝廷,不妨聊备一说。
寇莱公的词,文字并不如温小山那么丰瞻华美,用辞也并不如辛弃疾那般句句掉书包,但是全篇读来,就会有一种清雅脱俗的感觉,此篇也是一样,上片写景,下片写情,词句简单明白。
开篇“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已是名句,渐次绘出一幅暮春风物,莺儿声老,红英落尽后,梅树上也结出了小小的青色果子。由所闻到所见,在在写出一片清幽。
与一般写暮春景色的作品不同,此篇并没有在一开始就极力渲染悲伤的氛围,这几句犹如画卷将展,虽然只是开头,已见佳妙。
“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细雨迷蒙中,画堂里的景色已看的不很清楚了,屏风的掩映下,只能看到未燃尽的檀香,余烟袅袅。前三句说的是景色的静,现下说的,便是室内的静了。
此时,这幅“暮春图”也展开一半。上片句句写景,既不显得满怀凄怆也没有显得赏心悦目,仔细玩味,只能看的出一个“静”字。也许寇准是想在上片营造出一个无比静谧的环境,而更能显出下片起伏不定的情感吧,因而在上片结句处以袅袅的余香,引出闺中美人的思绪。
“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曾经互诉衷肠,暗约佳期,到此时,一切都如石沉大海;别后的相思之情,又向谁诉说呢?菱花镜很久没有打开照过,已经积满了灰尘。既然离人未归,又为谁梳妆?为谁打扮?
这三句连贯直下,把她为情所苦,却决不负情的心情,描绘的入木三分。这种句句加深,层层加重的复叠手法,将闺中女子的情感说的更为深挚。这三句中,最出色的便是“菱花尘满慵将照”。女为悦己者容,易安不是也也说过“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么?
“倚楼无语欲销魂,长空黯淡连芳草”,在这种无边的离愁别绪里,独倚危楼,魂为之销。放眼望去,除了长空暗淡,芳草连绵,什么也看不到。那个她等着盼着的人,却连踪迹也不见啊。
自古美人如名将,人间不许见白头。就在这无边的等待里,老去了年华,更将一片深情渐渐消磨。结句在这美人迟暮的感慨里,也许正是寇凖的本来心意。
通览全词,清新流畅。上片写景,几可入画;下片抒情,虽然写的是儿女情长,却不流于旖旎,话语畅晓明白,更值得赞赏。
君生游侠地,感激气何高。饮尽玉壶酒,赠留金错刀。雁关飞霰雪,鲸海落云涛。决去如征鸟,离心空自劳。
孤芳移种自仙家,故着轻黄映日华。举世但知梅蕊白,不知还有蜡梅花。
匹雏力薄难轩轾,一鹗能高易挽推。屡见衮衣闻吉语,安知夹袋偶遗才。易云极困将亨矣,谚说平分有是哉。若饯古公烦问讯,蚤开翘馆筑金台。
门掩黄昏后,风销绛蜡时。行春小队夜参差。一曲仙音,飞上广寒枝。不访金钗客,空歌白*衣。画桥梅影散玻璃。月底婆娑,带得暗香归。
掀天雪浪镇三边,亿万王师未必然。可惜大江如旧日,苦无人着祖生鞭。
晋七贤欤,唐八仙欤。胸吞万古,气高九天。粪土轩冕,膏盲林泉。造性命之阃奥,眇文章之蹄筌。见李耳于树下,参伏羲于画前。爰养素于黄庭,亦存神于丹田。既万累之尽扫,惟一真之独全。生涯无他,糟丘酒船。画史游戏,醉态蹁跹。或相舁扶,或相攀牵。或袒而舞,或跣而眠。堂堂